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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末,学校响应县里的新号召「全面发展,全面开花」。培养同学们的 「收集信息能力」给大家布置了额外的实践作业,每个人选一篇课本上没有的古 诗文,把诗的背景资料搜集出来,至少写三篇纸。从低年级到高年级都要写,再 统一上交到市里的某个柜子里吃灰去……咳。总之不准糊弄。
查资料——要知道,几乎所有的娃家中的书不超过五本,还都是些花花绿绿 的杂志,封面上各种女人浓妆艳抹,胸口上用夸张的大字写满了各种令人想入非 非的标题,名曰都市故事。长生例外,他家藏书多。但长生做事古板和很多人合 不来——当初小虎来的第二天就打了他——班级向来没人愿意跟他玩。所以对于 这次作业,大部分人只有一个选择,上网。
也就是说,得去来福的网吧了。
石头找我商量对策,我俩都没钱,他还欠着墩子几块。
「只有交换了,」石头指出,「咱俩出一个人让张胖子玩,另一个负责学习 的事儿。」
「……没错。」
「那样的话,」石头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还是你负责学习的好。电脑 这玩意儿,你要说打游戏俺能给你做的明明白白,但是要说学习……还不如挨顿 操来的痛快。」
我们约定明天下午在网吧碰面。
「记得穿的好看点。」
「切,啥用,还不是照样得脱光。」
下午三点,我跟石头在网吧后门碰头,我晚了一会儿,临来的路上看见小虎 怒气冲冲地在前头走——一如他每天的样子,便绕道躲过了他。
来福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给我们开了门。他全身只披着一件宽大的运动服, 拉链没拉,挺着大肚子,下半身一团黑毛大咧咧地暴露着。大腿唔得发白,大概 是长期不出屋的缘故。汗毛上都是皮肤屑。
石头笑问他咋没穿裤子呢。来福说屋里太热,穿不住。
石头道出了我们的来意。来福听着也不搭话,在运动服里摸索,抖出一堆烟 屁股,摸到半根烟,转身进屋,我和石头跟了进去。
一进网吧就闻到一股方便面和汗液混杂的怪味。里面空气混浊,光线阴暗, 深灰色的窗帘挡着窗外的日光,仿佛住在这里的人是吸血鬼,见不得外头的透亮。 人不多,只有几个半大娃子趴在电脑桌上,身体淹没在一堆方便面筒中。这几个 男孩我听石头说起过,他们平时吃住都在这里,不去学校也不回家,大人也不管。 呆的太久,一个个蓬头垢面脏兮兮,身上一股邋遢的味道,仿佛和这里的环境融 为一体,和学校里的孩子完全不一样。来福叫他们「垃圾小子」,让他们帮看店。
「……所以到时候秋负责查东西,俺伺候来福叔,叔想怎么玩儿俺都中。」
来福终于找到了打火机,点燃了,狠吸一口。烟头的火星子一暗一灭,他的 脸慢慢隐没在烟雾中,看不清表情。
「我可不敢在你身上留疤。」烟雾那头嘲讽地说道,「能用的电脑可没几台 了。」
石头附和着嘿嘿了一下。
「不告诉俺爹,他不知道俺来这儿了。」
「而且我现在不缺小孩儿,」来福朝身后点了下手指头,「现在楼下就有一 个小子,欠我钱正被教训。叫我腾出时间玩你,还真没那功夫。」
这真是出乎意料,来时只担心来福会做什么,没想到大门直接就堵死了。
「叔,你看这个。」石头褪下裤子露出屁股,朝来福撅得老高。
「哼……他不玩?」来福拿烟朝我这边点了一下。
「不玩,他好孩子,学习的。」石头赶忙说。
来福又抽了一口,他盯着石头的屁股,似乎在考虑怎么做才安全。
「行吧,看在过去的交情上,石头小子,」
「哎。」
「你给叔当半天烟灰缸。」
「啥叫当烟灰缸?」
「用你的小屁眼子。当烟灰缸。」
「啊。」石头一下子脸红到了脖子根儿,他看着我。
来福扬起一根眉毛,「咋,不愿意?」
「愿意,愿意,」石头赶紧应道,「啥时候啊?」
来福带我们穿过一台台电脑,刚走两步,突然不知什么地方响起了此起彼伏 的电话声。他猛刹住脚步,看了我们一眼,立刻大声喊一个垃圾男孩去接电话。 他的吵嚷声不必要地刺耳,仿佛怕我们听到什么似的。那小子赶紧从桌子上爬起, 抓起座机,胡乱贴到耳朵上。
「喂喂喂……呃,不在。他不在。不知道……嗯。嗯。」
男孩把电话扣下,我们都看着他,屋子里静得出奇。
「谁打来的?」
「小幺他二舅……问他回去下地。」
「真是,家里那么多孩子还差这一个。」来福手里的烟屁股揉成了一团。
「就是。」
「嗯,去睡吧。赶紧睡个回笼觉。刚才辛苦你了。」他格外体贴地补充道。
角落里有个通往地下的梯子,楼梯用镂空的铁做成,上面锈迹斑斑,走上去 铛铛作响让人浑身不自在。地下是一个长长的过道,两侧有三四个小屋,没有门, 仅用一个蓝色的粗布帘子遮挡。石头小声说这都是「宾馆」。最里面那间就是来 福睡觉的地方。
来福带我们进他房间,里面黑漆漆一股臭脚丫子味儿。他在我们身后开了灯, 昏黄的灯丝有气无力地闪了一会,又很快暗了下来。
立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趴在在圆凳上的娃子。男孩赤身裸体,手和胳膊被绑 在凳子腿上,屁股冲着门口,身上布满了宽窄不一的红印子,木板的宽印,细长 的鞭痕,后背和胳膊上还有烟头烫过的疤痕。
我走过去拍拍那小男孩的胳膊,他看都没看我一眼。他表情木讷,眼神空洞, 仿佛被吃掉了灵魂。
「不用理他,」来福在门口说,「这孩子跟谁都这样,不会说话。」
「这是你打的吗?」
「后背不是,」来福道,把枕巾盖在桌子上的什么东西上,又伸手去够桌后 面的线,「叔只惩罚打小屁股,也不给他留疤,不整那些花里胡哨的。这是这小 子在他爹家挨的。来时候就有了。」
桌子上的电脑正在放视频,视频里两个男孩在玩石头剪子布,然后互相打对 方的屁股。屋里还有一张铁床,上面的被褥卷在了一起,一半搭到了地上。最里 面立着一个发了霉的衣柜。屋里到处堆满了纸壳箱子、零食的包装袋、袜子、抹 布、以及硬邦邦的卫生纸团。来福坐到床上看着我俩。
「你俩把鞋脱了。光脚。没事的不脏。」
这是彻头彻尾的胡扯,虽然看不清,但用手一摸就能知道,地上全是尘土汗 毛鸡毛,仿佛几百年没扫。脱了鞋子光脚踩上去,没走几步脚板就变得脏兮兮。 那边,石头三下五除二脱了个精光,站在一堆破烂中央。昏黄的灯光下,石头身 体看着又生又嫩。
「过来。」
石头坐在床沿上,坐得端正,两手垂放,屁股只沾了一点床边儿。
来福嘴里咬着烟,抚摸着石头的身体,先是脑袋,然后是胳膊,再到微微鼓 起的小肚子……最后滑到私处。石头配合地把腿稍微分开,让来福掏了一会小鸡 鸡。
这边,我坐到电脑前,关掉视频。桌面是一个娃子光身子的照片,娃子躺在 课桌上羞怯地抬起双脚,冲镜头展示着屁股和菊花。我打开网页,开始自己负责 的部分。来福的私人电脑网速还不错,很快就找到了需要的东西,我赶紧拿本子 抄写。
「躺下……把腿抬起来!对……就是这样抱着膝盖。」后边,来福已经让石 头下地摆姿势了。
「……把屁股朝我这边。再高点,屁股要垂直。垂直!垂直不会么!笨……」
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来福让石头抱着腿躺在地上,屁股冲着棚顶,自己把 烟头对着屁股沟按了下去。石头发出嘶的一声,身体坚持着没动,依稀看见臀峰 间冒出了一点白烟,闻到了焦味。来福揉捏着烟头,直到滚成一个小团放在手里。 又用手指揉了揉石头的菊花,轻拍两下,一边说着放松,一边把烟团怼了进去。
「唔。」
「唔啥,是不是不疼?」
「有点,还行,能接受。」
「诶,你——」
噗的一声,石头放了个屁,烟头被喷了出来。
「哈哈,抱歉叔。」
来福一言不发地抓起烟头,重新放在石头的菊花上,这次他从桌子上拿起一 根筷子——筷子上还沾着冷掉的方便面汤,顶住烟头,直挺挺怼进石头的屁眼。
「啊,叔,错了。」石头讨饶道。
「保持这个姿势,手不准松开。脚和屁股要一直朝上举着。」来福命令道, 不知从哪又摸出一盒烟,用牙撕开上面的塑料膜,抽出一根放进嘴里。
来福咬着烟卷出了门,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小截水管和一个滚烫的水壶,壶嘴 还在冒着热气儿。他没理石头,而是转向凳子上的男孩,他把男孩放下来,让他 学石头抱着双腿抬起屁股,娃子默默照做了。
「哎——呀。叔来找你喽。」
来福拖着长腔坐到地上——以他的这个体型,坐下起来都是费劲。他用两条 粗腿夹住小孩的身体,手扶着管子,慢慢怼进屁股,那水管很快就被吞进去了, 露出一半在屁股外边。他又从床底拖出一个泡沫箱,打开后一股冰凉的气息蔓延 开来,里面装了一箱碎冰茬。他带上手套,一把一把将碎冰放进管子,一边用手 摇晃,管壁蹂躏撕扯着男童的屁眼,有些碎冰掉落在外面。碎冰很快融化,汇集 在娃子的腚沟里,成了一小汪浑浊的水。
咚咚咚咚。
来福用筷子往管子里怼,像捣蒜泥一样,让冰压得更严实些。男童一点反应 都没有,像个木头人偶一样任由他摆弄。
「你们老师也真是能留的。」他在那头说道,「现在的小孩儿啊不容易。你 说这学习有啥用。」
「学校留的?哦。我说怎么昨晚上那么多学生呢。」
「你看,叔现在玩这叫冰火两重天,这是冰。」
噗呲。
我听见石头偷偷向出声,便把脑袋凑过去。
「我知道火是什么。肯定是那壶水。开水。」石头飞快地说,「他的烟头快 完了,待会儿一定会来找我,到时候你就到对面去,假装看屁股,然后抓一把冰 块放壶里。」
不出石头所料,不出半分钟,来福便晃悠着朝石头走了过来,我便下地装作 去查看那小孩。我和来福互相背对,听到身后的石头发出刻意的呻吟声。
「啊……叔你轻一点儿……嘶,疼啊……」
「不。使劲你才不疼呢。一下子就结束。我是为你好呐。」
我掀开壶盖把冰块丢了进去,又赶紧盖上,心咚咚跳。回头瞅了一眼对面, 来福在低头忙活没有察觉。我胆子突然大了起来,再次掀起盖子,抓了一把冰块 放了进去。那边,石头竖起大拇指。而那小孩闭着眼睛,没看见。我拍了拍他的 小屁股,一边大声说着真好摸一边蹭掉手上的冰碴。
几分钟后,来福折腾完了,他回到这边,提起水壶。
这是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画面:一个高大肥硕的胖子站在一个瘦小黄嫩的男 童面前,男童举着双脚,屁股朝男人迎着。屁股间的管子艰难地垂直朝上,正上 方是男人高高举起的壶嘴。
「到火了啊。看好了!费这么半天劲儿,看的就是现在,不准动啊——」
伴随着壶口泛起的蒸汽,滚水和寒冰相撞,水柱从管口迅速溢出,从上到下 冲刷着男童的菊花和屁股,所到之处,皮肤瞬间烫得通红,最后都劈头盖脸地浇 到脸上,小男孩紧闭着眼睛,鼻子和嘴拧了起来。
「唔——唔——」
小男孩晃动躲闪着脑袋,来福兴奋地教他快张嘴。他扬起另一只手,像指挥 家一样上下挥动,仿佛听到了某种奇妙的音乐,脸上是陶醉的快意的表情。伴随 着听不见的音律,倒出来的水一会长,一会短,从屁眼游走到屁蛋,再到小鸡鸡 上,脸上。壶水很快倒尽,当啷。他把东西随意地扔在地上,在娃子身边扭了扭 肥腰。
「爽不爽?这时候应该说,舒——服——」
「时间太短了。不过这一点也很棒,物以稀为贵。但是吧……你俩觉不觉得 冰加少了?」
来福踹了娃子一脚,让他屁股用力,说看能不能拉出个小喷泉来。没有得到 回应。像是报复,他俯身抓住娃子屁股间的水管,左右摇晃着硬生生地拔了出来。 哗啦。最后一点水流在屁股上泼洒,连带着冰碴子倒灌到小男孩呆木的脸上。
「我让你偷懒儿,让你偷懒儿。」来福左右拍打着男童的屁股,一滴一滴冰 水在小鸡鸡上晃动着掉落。
「呦。小鸡鸡还滴尿呢。」
来福上手扒弄了两下,抚摸着男童的阴茎。
有人敲门框,一个楼上的「垃圾男孩」出现在门口,他个子跟我们差不多高, 左脸有个月亮形状的胎记。对房间内的一切熟视无睹。
来福瞟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玩捏。
「又怎么了?」
「老幺和小五想去河边洗澡,他俩身上都长皴了,蹭都蹭不掉,得用手把皮 抠下来才能露出干净的肉……」
「那就用手抠,」来福头也不抬地打断,「嫩皮长长就好了,别那么娇气。 实在不行用砂纸刮。」
「可是洗的话不直接就、就干净了吗……」
「不行。河里会淹死人的。而且我去看过,那河水脏,洗不干净的。不许去。」
「淹不死的,溪水浅得很只没过小腿,昨天我还看到有孩子在洗呢……」
「那万一呢?你能保证永远不会出事吗?」来福怒气冲冲地转过头,「我说 不行就不行。我这是关心你们,听不出来吗?」
孩子杵在那,一言不发。
「我问你,听不出来我在关心你们吗?」
「听得出来。」男孩让步道,转身想离开,「叔。」
「站住,」来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庞大的身体缓缓站起,灯泡顶在他的 头顶,在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鼻子汗津津的像在冒油。他若有所思地拨弄着大 拇指,慢慢踱到男孩面前,「你刚才说……你昨天出去了?」
孩子显然说错了话,他张大了嘴,胳膊不住地发抖。
「我是不是说啊……没有我的允许,这里的人不许随便出门?还是我忘说了?」
「没、没有……」
「哦。所以是你不听话。」来福道。
「那么,去跟哪个野孩子混了?还是说……」来福薄薄的嘴唇卷出一个讽刺 的笑容,「在外面交到了朋友?」
来福转到男孩身后,笑容逐渐变得冰冷。
「你是不是走的太远了?都快离开这个我们这个穷酸的——」来福猛地把手 里的冰块砸到男孩后脑勺上,「破地方了吧?」
「是不是想跑?」他吼道。
「没有!」男孩急促地说,冰块黏在他脏得打卷的头发上,水滴在脖子上缓 缓滑落,留下几道污迹,「我一直记着您的话,他们都看不上我们,只有您……」
「没错。」来福重重地说,「没错。村里的孩子们都看不上你,这里是你, 你们,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归宿。只有我不嫌弃你们邋遢,不嫌弃你们没用,不 嫌弃你们逼事多。只有我愿意收留你们。出去了,那就是头破血流。」
「我错了。」男孩果断地说,「我这个月不会出门了。叔。」
「接受你的道歉。」来福点头道,「不过我还是想听你说说错在哪了。」
「不该没告诉您就出门。」
「还有呢?」
「不该不听话。」
「还有呢?」
「我没在外面交什么朋友。叔。」
「嗯。」来福情绪缓和了下来,「好。你说的话我都信。至于惩罚……」他 瞟了我和石头一眼。
「……不用那么重,你好歹是老大,也该给你优待的,就禁足三个星期吧。」
「谢谢叔。」
「我相信你记住了,但我还是要说。外面的孩子,没必要给他们好脸色。人 家背地里咋议论你们你哪知道?现在世道这么复杂。见了面除非万不得已。不要 说话。别跟他们玩,尽量躲开。」
「记着了。」
「你有叔还不够吗?而且你还有兄弟们呢。」
「足够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来福用男孩的衣襟擦干手,「兄弟之间出了矛盾我 会偏袒你,换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说话了。但你也要给其他孩子做出表率,帮我照 看他们。」
「是的叔。」
「那么。」来福抽出一根烟卷,仿佛只是随口一提,「昨天还有谁和你出去 了。」
「那个……」
「我才刚说说完你得帮我照看他们,怎么,又要让我失望吗。」
「小幺也去了,但是他没洗,我拉他回来了……」
「小幺啊……」来福敲着烟笑道,「放心,我不会说什么的。不会说。今天 辛苦你了。赶紧休息去吧。」
男孩松了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
「月亮脸。」来福随意地说。男孩顿了一下,眉头微蹙,露出难受的表情。
「怎么了?」来福温和地说。
「没事儿,叔。」
来福看着他离去,用手指敲着烟头。烟灰从他短粗的手指一点点落下,在地 上聚成一堆扎眼的灰色的粉末。
来福拉开抽屉,翻出半截砂纸,摸了摸纸面,又继续翻找。
「他们出去还需要和你打汇报吗?」我问道。
「怎么会呢。我很尊重我的孩子们,他们同样回报我尊重,这是他们主动要 求的。」
「是吗。」
来福瞪着我。石头给了我一个「快闭嘴」的眼神。
「不信你自个问问他们。我可没想关住谁,要是有更好的人家愿意要这些小 崽子,我求之不得呢。」
「这就是养一大家人的坏处,」他从抽屉里摸出半截蜡烛,揣进兜里,「我 还得挨个管他们,给他们定——呃,教他们规矩,犯了错还得想着花样罚。他们 也不听话,累死累活。你们将来可别养这么多孩子。」
他变戏法似的从桌子低拿出一堆瓶瓶罐罐,挨个查看,「不过,等成年之后, 他们不想走也得走了,到时候他们就长大了。我也管不动了。」
他把一瓶红通通的粉末揣进兜里,我闻到了一股辣椒味。
「那你现在直接给他们送家去不就得了。」
「不。因为叔人很好,他们家里信任我,这几个娃子也尊敬我,我是为了他 们好。你……太小。不懂。」
站在网吧门口,丝丝凉风拂过身体,带来了夜晚的味道,它冲掉身上混沌的 空气,舒服得很。月光下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干净,家家户户已经开始做晚饭,炊 烟缓缓地从大烟囱涌出,懒洋洋地消散在天穹。我和石头长长地吸气,把一肚子 的浑浊吐出来。
「总算完事了,里面的空气太浑了,还是外边得劲。」石头抻了个懒腰。
「他一直在抽烟,整的屋子都是烟味儿。」
「对对对,不但闻了俺还吃了呢。」石头把手伸进裤子里挠屁股。
石头光着膀子,把一只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点着脚尖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他腿没事,疼的是屁股,只是想故意这么夸张的走路摆谱。他提议先去河里洗个 澡,顺便再蹲个坑。
「如果不是禾苗在那,」石头突然说,「来福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俺的,他和 俺爹结了梁子,俺本来都准备好在那儿慷慨就义了。」
「禾苗是谁,那个小孩?」
「嗯,他娘跟别的男人跑了,禾苗爹就说他不是亲生的,成天拿他撒气。每 次遇着身上总是添新的伤疤。他以前不这样傻的。」
「所以来福才敢对他肆无忌惮,对吧。」
看着两旁漆黑的灌木,禾苗木讷的表情映在眼前。被来福盯上,被吸光精神, 未来可能被像个麻烦一样抛弃——如果他爹肯管他,是不是可以避免这些呢?所 以关键是亲生吗?
……不对。有些人不配做父母,即便证明亲生,身上的伤痕也表明了他也不 可能称职。石头当初在游戏上瘾的时候幸运地有他爹把他拉了回来,而我又幸运 地遇到了他。有时候,我们不是做对了什么才得以避免灾祸,其实只是幸运罢了。
「得回有你爹管你,」我说,「那次他去网吧逮你,绕着机子追着打,还砸 坏一台。」
「哈,他故意的。后来来福不就不让俺进了么。」石头笑道。「其实来福不 稀罕俺,他稀罕像禾苗这种无依无靠的。」
「这次多亏了有你了,要不然我……嗯。感激不尽。感激不尽。」我做了个 拱手的手势。
「什么话,作业抄完了就行。让俺看看你写的……呜哇,这是啥呀!」
「别扔!这只是速写,」我赶紧解释,「有些话只抄开头几个字,加几个拼 音缩写,因为读过完整的句子,靠这几个词提醒就能想起来,老师写字快的时候 我们都这么抄。」
「……行吧,你能看懂就行,反正剩下的俺不管了。回去你把俺那份带出来。」
我忽然又想到了一个事情,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禾苗身上些伤,真都是他爹做的么?」
「你信吗?」
「不信。」
「来福从一开始就在撒谎。他的每一句话都是。禾苗他爹不抽烟。其实不用 俺说,在他动手玩禾苗的时候你就应该感觉到了,他那套规矩其实都是唬外面人 的。
「而且禾苗不是什么欠了网费,我们几个上网的都知道,他在那已经几个月 了,他是被来福从他爹那里买过去的。」
到河边了。
这个时候来这里,看不清河水,只能听到流水声,用手摸一把,手心冰冰凉。 同伴也只能看到轮廓影子,上去摸一把光身子滑溜溜的,搞偷袭抓鸡儿也是一抓 一个准儿。这一切,都是晚上来玩才享有的乐趣。
我俩脱掉衣服扑棱棱下河。石头弓着身子,脚踩在浅滩的沙子上,使劲抠屁 股。月亮在头顶,给他黝黑的身体打上了一层光亮的轮廓。
「这玩意怎么搞的,抠不出来。」他恼火地说。
「我看看。」我趟到岸边。
石头朝我扒开屁股,露出来的屁眼紧紧合拢着,我摸了摸,他忍不住缩了几 下。
「你要么使劲要么别摸,刺挠……」
我捧起一汪河水沿着他的腚沟子倒下去,清澈的水流浸润了石头的菊花。我 又插进食指通了一会。
「再试试。」
石头使了下劲,噗地放了个带着水的屁,连带着喷出个烟头。
「这法子好哎。」他瞬间高兴起来,刷地趴在水里,活像个猴儿,「快快, 再给俺灌点。」
接下来几分钟我俩一直想方设法往石头的屁股里灌水。这很费劲,主要因为 他的屁眼「反应太快」,刚把手指拔出来,立刻就合上了。不管石头站着,趴着、 还是撅着,水都被拒之肛门外。不过我俩都颇有耐心,几番下来倒也弄进去了一 点。
「你可真行。我回头弄个钻头塞你屁股里。」
「别,那不得秃噜秃噜死,俺又不是水生。」石头玩笑道,他仰面朝天,像 在网吧那样抱着双腿,用一只手捅着屁眼。
他想到个法子,叫我去岸边揪了一根空心草。从河里吸一点水,再把草茎插 进屁股,把水吹进去。法子不错,但是这一点一点得折腾几个来回儿。而且草茎 寻不到太长的,每次吹水,脸几乎贴到了他热乎乎的屁股上。
「……我都快亲你屁股上了。我说,你要是敢这时候放屁,我发誓,一定会 把那边儿的石头子儿全塞进你的……」
「小心哟,可别把水从俺屁股里吸出来。」
我狠狠地给了他屁股一巴掌。
噗——
石头蹲在小河中央的一块岩石上,屁声被哗啦啦的流水声覆盖,他屁股冲河 面耷拉着,看起来像被拉长了一样。
河水击打着岩石,冲刷着石头的赤脚和屁股底儿,收下来福留在他身体里的 烟头,一股脑地卷向远方。
周一,龚老师的课,讲台上。
「为什么没做作业。」
先生低沉地发话。他瞪着小虎,大手揉成一团,关节发出不祥的声音——对 于一般同学来说,这是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没做啊。」那家伙干脆利落地说。
「我知道你没做,我问你为什么没做!」龚先生提高了音量。
底下的同学们兴奋地晃动着脑袋。小胖子站了起来,想看的清楚些。看来这 堂课至少得耽误五分钟,运气好的话也许整节课不用上了。反正只要不上课,干 啥都行。
「安静。」打工人冷酷地拿教鞭敲了敲讲台,嗡嗡的声音立刻停止。
「我再问你一次,为什么没做?」他耐着性子重复道。
「查资料要上网么,然后,那个,就得去那个叫来福的家伙的网吧。」小虎 虎头虎脑地抠了抠鼻子,瞅了一眼台下满怀期待的同学们,「他要干我屁股才让 我玩么。我不干。」
班级哄堂大笑。
简直是在马蜂窝里扔了一颗炸弹。起哄的,拍桌子的。黑牛跳了起来,夸张 地拍着他的大屁股。大家仿佛约好了一样,每个人都在尽情大笑。龚先生一时疏 忽,班里的纪律便如脱缰的野马飞到天边去了。在团结的力量面前,教鞭也失去 了威严,晃了两下就垂头丧气的被搁到了讲台上。他一定在后悔,刚才就不该追 问下去。
小虎还在讲,但他的话被淹没在了笑声中。「……然后我跟他说让他滚别碰 我,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碰我,然后他想抓我,我就把他那屋的凳子砸他,把 插台……」
那一刻,我似乎看到先生的表情动了一下,仿佛也要微笑的样子,但他最终 英勇地控制住了。龚先生固定好表情,朝小虎挥手叫他闭嘴,让他到墙角里站着 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