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村系列小虎第二部 第二章:天才和拖把桶

夏天村系列小虎第二部 第二章:天才和拖把桶

夏天村系列小虎第二部 第二章:天才和拖把桶

作者:千秋 P站ID:16920148 字数:7,753 字

  「假期已经结束了。把心收一收。」每学期,先生都要这样重复一遍。

  去年在桌子上刻的文字还在,「努力」,「学习」,还有「早」。从暖气片 里抽出抹布,带出一地的鼻涕纸和土,呛得人直打喷嚏。坐回凳子,压压屁股, 短条腿的板凳吱嘎吱嘎,两个月前的粉笔字还在黑板上,放假前的班会仿佛就在 昨天。没有孩子,教室的时间就会停滞,一切都静止着,在等我们回来,那是记 忆中充满了光与尘的明亮的模样。

  「有几个哈——至少先装两天。别上来就给我捅大篓子,我还不想这么快就 跟你们几个动手。」

  每回开学都有人带新东西。今年小王宁最出彩。他终于撤掉了那个破破烂烂 的刺垫(后来被我们在教室当球踢了),换成了一副高档文具盒。里面有三层, 打开后像台阶一样一层一层堆高,厂家还赠送了制作精美的课程表。这立刻让他 成了羡慕的中心,同学们纷纷请求他再次展示这神奇的结构。对此,班长长生表 示不屑,他尖锐地指出「真正学习好的人不需要这些花里胡哨,好的就是好。」 此番正确无比的好孩子言论获得了大家的无视和冷场……

  当天下午,长生的文具盒爆炸了。

  从犯罪现场来看,有人趁午休在他的文具里安置了某种操作精细的滑炮,开 盖即触发。长生顶着被烧成卷毛的大辫子拽着小王宁的领口拼命吼叫,认定是对 方打击报复,王宁则指出,自己从不玩炮仗,更不可能聪明到做出这种装置—— 说到聪明,难道就不会是某秀才自导自演吗?某人不是「学习好」吗?天晓得!

  结合班长糟糕的人缘,几乎所有人都站在小王宁这一边,长生委屈得几乎当 场退学,好在关键时刻鬼把龚老师请来了,(「——我就知道这清闲日子不会超 过半天。」)只一眼,先生就断定犯人不可能出自他俩。随后是大搜查。搜身, 检查桌堂,跟玩《士兵土匪》差不多——石头很高兴,立刻甩光衣服要求第一个 验,在先生阻止之前好几个老实的同学都跟着脱了——之后,他又花了整整一节 数学课的时间(太棒了!)审讯了一大堆人。哭了几个,傻笑几个,神秘兮兮故 作玄虚几个,大家高高兴兴地看了场戏,啥课没上。当然啦,最后一无所获。

  先生是如何安抚长生的我们不得而知。据说是答应把自己的教辅借给他看, 最后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不过我们都记得长生在班会上义愤填膺的表情,他悲愤 地强调自己不是为辫子难过,头发可以再长,可「伤透的心难以复原」,而且, 「你们居然都认为是在下做的!这是在侮辱在下的人格!」

  礼拜一,我来的稍晚了些。刚进门就和鬼撞了个满怀。

  「秋!看见猴儿了吗?」

  「没。他没来吗?」

  「我想把被褥送宿舍来着,敲门没人,窗帘也拉着。」

  我猜猴子大概进城了。上周不还说书不够么?不过这事儿吧暂时还不能说。

  「八成跟先生干活去了吧。」

  结果不光小猴,龚先生也没来。响铃五分钟,讲台空空荡荡。在一片嗡嗡中, 长生跑去了办公室,很快便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小个子。是猪蹄子主任。

  「你们龚老师病了……有些人运气就是好。」猪蹄子冷冷地说。「校长拜托 我给你们代课……你们讲哪儿了?」

  「龚老师上节课拓展了《归园田居》。」长生回道。

  「归园田居?呵。我一直在说……一直在说。这种程度的思想对于你们来说 有些过于超前了,某些年轻教师啊……上课!」

  「老师好——」

  「听不到。」猪蹄子闭着眼睛道。「大点声,要震耳欲聋。」

  「老师好——!」

  「听不到!你们都饿死鬼托生吗!」猪主任突然炸了毛,「震耳欲聋是什么 意思?有没有人知道?就是所、有、人!都得听清楚!」

  班级吓得鸦雀无声,大家都还站着,一个个不知所措。

  「你们就不说吧。」他抱起手臂,「不说我就不讲。耗着吧。」

  「上课!」长生再次起头。

  「老师好——!!!」

  猪蹄子依旧抱着手臂。

  「上课!」

  「老师好——!!!」那动静儿整个学校都能听得到。

  「马马虎虎吧。」猪捏捏小胡子,「坐下。希望你们下次能做得更好。尊重 天才,尊重知识分子……这很重要。那么,谁能告诉我,《归园田居》讲了什么?」

  「我!」轩逸举起手,「归园田居讲的是陶渊明不当官了,去农村种地了。」 有同学笑了出来。

  「不对。」猪蹄子说。

  「啊?」轩逸愣住了,「讲的是……向往简单生活,啊,田园生活……」

  「谁说的?」猪蹄子问。

  「龚先生说的。」

  「不。」猪蹄子慢条斯理地说。「你们所谓的龚先生讲的不对。一如既往, 我毫不惊讶。」他懒洋洋地倚着讲台,缓缓转动手中的教鞭,轻咳一声,似乎想 营造出某种戏剧性。「……归园田居表达的,是作者表面向往农村,实则向统治 者谄媚……暗地里希望回归朝野……重新得到重用的思想。」

  班级一片寂静。

  「龚先生不是这么说的。」长生突兀地说。

  「他讲错了。」猪蹄子笃定地说。

  「那教辅呢?」长生问道。

  「你看过教辅吗?」猪蹄子一副怜悯的神情。

  「看完了。」

  「教辅也是错的。」猪蹄子稳稳地说,「很多事从根儿上就是错的。」

  「那练习册答案呢?」大川也加了进来。

  「自然也是错的,」猪蹄子不耐烦地说,「只有我告诉你们的才是事实。你 们要记住这一点。嗯。」

  「不只是课本——」长生急促地说,「还有广播、还有电视,你的意思—— 这些都是错的吗?」

  「你在教我怎么上课吗?小先生。」

  「没有。」

  「那你是这个领域的专家吗?」

  「不是。」

  「那你想说什么呢?」

  「我只是向先生指出一些事实。」长生僵硬地说。

  「事实。」猪蹄子冷冰冰地重复道。「事实就是,你口中的课本也是在不断 修正的。你所谓的广播也保不准出错。至于你所谓的电视节目,它们有时也会说 假话,在我这儿没有任何参考价值——你就记住他们说的和真相是相反的就对了。 所以懂了吗,我拒绝承认你所谓的现实……再重复一遍,我教什么你们学什么, 老老实实听我的知识,这就够了——」

  「恕我冒昧,」长生站了起来,「您所判定的真实是由什么决定的?」

  猪蹄子故意没搭理长生,而是低头翻阅点名册,以教师的权力晾着他,半晌 才抬起眼皮惊讶地扬起眉毛,仿佛才发现长生站在那儿似的。

  「你叫什么名字?」

  「长生。」

  「长生……长府那个?」猪蹄子表变得情深不可测,「怪不得。好吧,那我 再稍微解释一下……

  「首先你们要有这样一个认识,很多文人辞官归隐,并不是他有多清廉,而 是为了混出好名声,好被当权者三顾茅庐,为重返仕途获得更大筹码……那么,」 猪蹄子的眼神意味深长。「认识到这点后,再看所谓的归园田居,你觉得还能是 为了什么呢?」

  「这就是你的证据?」长生难以置信地说。

  「如果真要归隐,自己呆着就好了,干嘛还要写东西?那么,」猪逼近长生, 用一种答案显而易见的语气问道,「他写那么多文章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他懒洋洋地转身,却发现更多同学举起了手。

  「怎么?」他又一次不耐烦道。

  「会不会只是想写日记呢?」水生放下手臂。

  「想多了。不可能。」

  「为什么?」

  「哪儿那么多为什么——我就问,你写日记吗?」

  「……」

  「语塞了吧。」猪蹄子得意地合上水生的课本,「要学会自己想,不要人云 亦云……」

  「有!猴儿就写。」鬼大声说。猪蹄子故技重施又一次冷处理,装作研究后 面的黑板报,眼睛在流动红旗上停留了一会儿。

  「在下——在下认为,不能把两个毫不相干的事情混为一谈——」长生满脸 通红,声音都在抖,显然在生气,「就像做数学,就算代公式也要先审题——」

  「我刚才那些例子还不能说明问题吗?」猪蹄子高声说,「真是悲哀!如果 你还不明白,那我这样说吧,对于我们这些专门研究文学历史的专业人士来说, 我们一向看重资料的真实性,而以我的专业程度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承认你所说 的事实,我有我的信息收集方式,这种方式是某些阶层的人一辈子永远不能接触 到的——」

  轩逸拽拽长生的衣角,长生甩了一下,憋屈地坐了回去。猪蹄子满意地卷起 教鞭回到讲台,清了清嗓子。现在,他的声音变得干巴巴的正式起来,仿佛接下 来的话酝酿好久,一直等着有观众一股脑儿吐出来似的。

  「那么我们继续上课……

  「虽然你们的观点还很幼稚,但我很惊喜于你们的学识竟然能听懂这一点, 你们可能是一群真正有解放能力的学生,这也是我更加确信我努力的事业的原因 之一,这套课本虽然陈旧,但他好歹揭示了那些所谓文人的真实面孔,哪怕还远 远不够,但你们又恰好领悟到了这些……」

  大家面面相觑。长生的眉毛扬得都快到脑门去了。

  「……抛去前面那些浮华的修饰,让我们回顾这句话。」聊乘化以归尽,乐 夫天命复奚疑。「倘若内心真的坦坦荡荡,为什么要疑呢?为什么呢?是的。只 是为了说给自己听罢了,他其实已经后悔了。没错。归隐只是为了获得更大的名 声,以获得更大的谈判筹码。完全正确。而亲朋好友还要」悦亲戚之情话「,倘 若周围人的眼睛都是明亮的,难道不能认出这里面的腐朽和何等的悲哀吗——?」

  「让我们更加推进这一层悲剧。归隐变成了手段,清高成了附属品,文化丧 失了本心。这里需要明确一个定义,归隐的定义为何?回家种田就是归隐了吗? 要知道,在古典西方社会根本没有归隐这个单词。你们看,本就不存在归隐这一 说,人家看的真切,说话坦坦荡荡,偏偏我们的封建文人讲求尊卑分明,讲点什 么都得带点含蓄,在心里藏着掖着——从中可以窥视一些腐朽的本质,早知道, 国外甚至没有骂人的单词,最多是」你这家伙太糟糕了「,这让我想起最近看的 一部西方奇幻文学,那美妙的国度不知比我们的东晋要先进多少,而从文字中释 放出的令来访者沉醉的文化价值——我不得不承认,文字是一种很美的东西,可 惜在这个过程当中,角色被物化了。东方人,印度人,古希腊人,西方要稍微好 一些,如果我们回顾雅典文明会发现——」

  在他喋喋不休的时候,大家脑袋陷入了大规模宕机,猪蹄子的话仿佛有某种 催眠的魔力,让人昏昏欲睡。环顾教室,石头的脑袋沉了下去,栓子开始轻轻打 鼾,鬼把头埋进桌堂搞鼓着什么,小王宁又开始摆弄他的文具盒,声音咔哒咔哒 响。长生倒是把每一句话都听进去了,不过脸色很难看,仿佛被喂了什么脏东西。 猪蹄子似乎根本不在意大家听到没有,只是为了把那些吐出来,他的眼睛虽然冲 着下面,视线却是明显关着的。

  「——之后,十几世纪的工业革命解放了生产力,随即却又陷入了羊吃人运 动!人们不再是不可复制的了,没有人是独特的,何等悲哀!当然,我说的不是 生产力,而是人类的角度讲,我无意否认文明的价值——在商品化的浪潮中,人 们又迷失了自我,执着于昂贵的奢侈品,可没有装饰又如何?难道不能彰显出人 们的美丽吗?当然!依然令人难自持!要相信——自恋并不是过分,而是源自一 种痛苦中的物化和升华——」

  「让我们继续勇敢的前进吧!我刚刚已经阐述了封建主义和自我主义对人伦 的破坏,但批判远应不于此,打倒更多腐朽——我知道你们听到这里可能会感觉 不舒服,甚至觉得有些撕裂,没关系,那我们就通通不要——全当刚才是我胡乱 白话自说自话!让我们虔诚地低下头,借用你们喜欢的方式来阐述。最近的哪咤 闹海你们有人看过吗?」—没人说话。「——的确。里面的父子关系弗洛伊德已 经阐述的很明白了——前提是你们知道谁是弗洛伊德的话。当然。我绝不是试图 通过什么哲学来装点自己,但如果你们曾经看过《天才都是孤独的存在》就理应 理解。有些问题必须深入,有些原则必须坚持,有些系统性的东西必须梳理,你 们接触了太多肤浅的东西,现在急需专业人士的指路——我想我有些太着急了, 或许该再前进些,或许该再后退些,我并不是想显得自己如何,尽管它看上去确 实可能显得有些油腻——」

  ……

  等我醒来的时候猪蹄子已不知所踪。下课铃没响,看看时间,大概是第一节 课二十分钟——也就是说猪蹄子讲了十分钟不到,真是漫长的一节课。班级静悄 悄的,所有人都趴下了,除了长生。他在本子上飞快地记录着什么,眼睛里疯狂 的冒火。我正想再趴一会,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号,我俩同时抬起头望向门外。

  砰。似乎什么沉重的东西砸在了墙上。一些同学被震醒了。

  声音越来越近,猪蹄子一脸怒色出现在门口,手中提着一个破破烂烂的食品 包装。

  「这谁扔的?」他大声说,小胡子夸张地飘了起来。「值日生是谁?为什么 不清理分担区!」

  狗蛋张着嘴站起,说早晨已经扫过了。

  「一点都不细心!」猪蹄子厉声道。「这是谁扔的?哪个畜生拉的?」见没 人敢回,他便走到下面轮流翻桌堂。

  「哈哈!我就知道!小肥猪!」

  所有的眼睛都聚在了黑牛身上。黑牛惊恐地辩解零食是他从家带的,连包装 都没开——

  砰。黑牛的脑袋砸到了桌子上。

  「嘴硬,狡辩,更可恨。你,」猪对狗蛋命令道,「去我办公室。把暖壶, 还有一个小碟儿,都给我拿来……起来肥猪,」黑牛的屁股挨了一脚,「你需要 好好归楞一下。」

  黑牛鼻青脸肿地爬上讲台,尽管和猪蹄子差不多高,畏缩的孩童模样让他看 起来分外弱小。猪蹄子似乎并不急着鞭挞,他摸出一根香烟,慢慢咀嚼,一边制 定规则。想一会儿,补充一条。很快,讲台上便充斥了一股呛死人的白烟,他藏 在里面酝酿情绪,外面只能看见晃来晃去的教鞭。

  「接下来,一百下。屁股。」

  「可以哭。可以求饶……不许挡。不许动……」

  「动一下,加十下。挡一下,重新开始。听清楚没?」

  黑牛还没回话,腚上就瞬间泛起大片红丝,如烧红的铁丝网直接扣上去,啪、 啪!红丝迅速融为一体,由粉嫩的柔红变成了扎眼的辣红,继而上下蔓延,黑牛 这才喘过气来,大声求饶——

  「嗷!嗷!」

  在三胖里,黑牛的腚最肉头,能把运动裤撑得鼓起来那种,平时挨打跟玩儿 一样,还跟我们吹嘘过经验,如今面对猪蹄子五分不到,他便扛不住了。

  啪、啪!

  空气中弥漫着不可言说的恐惧。肉屁股愈加阴沉,透着黑红的淤血,似乎在 里头嵌了个硬块。猪蹄子用手戳戳,露出微笑。鞭子一划,皮开肉绽,几道血流 从裂口淌出,猩红的珠子甩到了黑板上。

  「俺不敢了!」

  教鞭在鼻梁上惊险地扫过,黑牛趴了下去;他提着裤子拼命后缩,脸上鼓起 了一道肿痕。

  「我听说……那个人打孩子从来不打脸?哈。在我这儿没这规矩。」猪蹄子 戏谑道,「像你这种人头猪脑,打不打,都更蠢不到哪里去。」教鞭再度举起, 这回胳膊也缠了红线。

  「还记得我刚才的话吗?」他问道。

  「不、不记得。」黑牛一手抱着头一手护着屁股,像个任人宰割的大黑熊, 猪蹄子用教鞭撑住身体,俯下身子,仿佛不过是逗小孩子玩。

  「好。那我提醒一下你。刚才我说打的是哪儿?」

  「腚。」黑牛恐惧地说。

  「那你现在干嘛呢?」猪蹄子温和地说。

  黑牛看着他。过了一会,他迟钝地转过身,把屁股重新交出去。猪蹄子踩住 胖腰,鞋够到松紧带处,轻轻一勾,黑红的大腚赫然显现,裤衩也被染红了。猪 蹄子撇了撇嘴,毫不掩饰地厌嫌。

  「瞧你这臭屁股。」他把烟头戳在上面,黑牛叫了一声,「这种后代也配念 书?要是放过去连先生的门儿都进不去,那得求爷爷告奶奶才能——」

  噗——臭屁股放了个屁。猪蹄子果断直腰,遮着鼻子退后几步,手里不知什 么时候多了个手绢。「——农村人!」他恼火地冲光身子踢了一脚,不愿再靠近 一点。

  这时候,狗蛋回来了。

  「报告。」

  「再不回来你兄弟就要被打死了。」猪蹄子瞅了眼暖壶和碟,「慢吞吞的。 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吗。」对方摇了摇头。

  猪蹄子上下打量着狗蛋。

  「小瘦子,给你俩选择。接下来——你可以选择是让我继续打他——一,继 续打他一百下,还是二,先拿惩罚一下你,打两百下,让他休息一会儿,然后, 再回过头打。」

  「先打俺。」

  猪蹄子看起来很满意。

  「听见没小胖猪。你的好兄弟要替你。暂且饶你一会吧……」

  狗蛋贴墙倒立,下半身已经脱光。

  狗蛋长的矮,身子黑,挨了半天也屁股看不出变色,猪蹄子以为他更抗揍, 又加了一条教鞭绑着一齐打。那屁股又小又瘦,没有富裕的地方,每次都抽在原 处,娃的肌肉始终绷着,嘴里一声不吭;猪蹄子有些不快,扔了鞭子,拾起酒碟 塞到娃子膝间,教他夹好,然后提起暖壶,把热气腾腾的沸水往上倒。

  一瞬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碟子下面就是小鸡鸡!那可是开水,就算娃能夹稳,只消猪蹄子一个手抖, 他下半辈子就完蛋了。所有人不敢喘气,终于——

  「过去都是用酒的,」猪蹄子放下暖壶,塞上软木塞,「扛过去了,就赏徒 弟,抗不过去么……呵。那就没办法喽。」

  狗蛋嘴巴抿得紧,半句话也不应,青肿的屁股已浮现硬邦邦的鼓起。猪蹄子 俯视着倒立的小鸡鸡,一览无余。他用手弹了一下,皱了皱鼻子。

  「又是个不洗澡的。我发现你们怎么那么多人不洗澡呢?为啥啊?」他冲向 大伙儿,「没爹妈么?」小虎对他怒目而视。「啧。说到底,还不是农村人。」

  他看见角落里放着拖布桶,便叫两个同学把它拎上讲台,又使唤水生去黑牛 那,闻闻「屁股味儿散了没」。

  「我对你们够宽容了。不信问问高年级,对不听话的学生我是怎么做的?再 问问什么是夹棍?对某些天生的贱皮子贱肉……没辙,只能采用极端手段。快点 搬。」

  「难听么?这是实话。就你们宏志班的学长们,有一次我把啤酒瓶子堵在他 们的——」他下巴上的肉堆了起来,似乎很不愿意吐出这个词,「——生殖器上。 我在后面打,他们在前面尿,灌满一瓶,再叫他们喝……」

  水生从伤痕累累的屁股间抬起脑袋,冲这边点了点头。猪蹄子放心了,慢吞 吞地上去。

  「本以为他们会拒绝,那你们亲爱的龚老师就得出面,吓,结果怎么着…… 那帮老鼠全喝了。喝完往地上一砸,一股子臭江湖气。我还能怎么办?只能草草 收场,真令人失望。起来。」

  黑牛扶着墙勉强爬起,他被要求把牛子对准铁桶,脸冲向班级。

  「后来我才想起来。宏志班?谁不知道是街溜子出来的?喝尿算什么,没准 垂涎欲滴呢!失策……快点,因为你一个人大家都得陪你。」

  ——啪!

  黑牛的惩罚一直持续,猪蹄子让他在讲台上公开撒尿,说只要撒就结束。可 即便黑牛想配合,反复炸裂的教鞭都会让屁股一紧,根本撒不出来,直到全身各 处都被猪细细地刮了一遍,精神恍惚,下体失控,大鸡子才伴随着冲击一甩一甩 地把小便喷进了桶里……

  最后几分钟。受罚者要进桶反省。黑牛把胖腿迈进桶里,再艰难地把另一只 塞进去,就再也动弹不得:他被卡住了。猪蹄子发出夸张的大笑,一边笑一边瞅 着大家,似乎看有谁不配合。在发现没有一个人跟着附和后,他的笑容像白烟一 样缓缓消失了。

  「尽管去说,尽管去告。」他说,「我还管不了你们了?」

  之后他又做了一件事儿——即便是教导主任,当着一众孩童的面也够炸裂的—— 他把掏出鸡巴,冲着颤抖的黑屁股撒了一泡黄浆。

  「都好好看看。」浓浓液体顺着胖孩的粗腿滚下,一并流进铁桶,颜色是深 的,不知是血还是什么。他甩甩阴茎,故意撒在龚老师平常坐的凳子上,「记住 了。」

  下课,墩子把黑牛抱回座位(其他人扛不动他)他往凳子上一趴,哎呦一声, 身体不再动了。

  「你下午请假吧。」栓子说道。

  「那零食。」黑牛委屈地说。

  「不是咱们班的。」吴振恼火地说,「我刚才看了是隔壁班的,他们班分担 区全是垃圾袋,让大风刮咱班来了——搞什么啊!」

  「扣了5分。」大川在门口说道,「他在外面改黑板呢。」

  黑牛整个脑袋都红了,长生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不干你的事。」他公正地说,大家都看着他,「猪蹄子就是想找借口整咱 班。没有卫生还有纪律,实在不行还可以用提问抓人。」

  「凭啥?」石头说道。

  「因为他和龚老师关系不好。」狗蛋坐在地上,他腿抽筋了,最后一次没夹 住,好在水已半凉逃过一劫。「谁不知道?」

  「也有可能就是想欺负人。」金生低声说,投了抹布上讲台擦凳子。

  「已经不重要了。」长生说道。小虎哼了一声。

  「这孙子,装什么文化人!」

  「龚老师真病了吗?」墩子忧心忡忡地说。「上周五我还看着他了呢。」

  「这两天你们有人见到猴儿吗?」鬼赶紧说。

  「报告……」

  门口出现了一个低年级小孩,说要把这周的流动红旗拿走,猪蹄子吩咐的。 大家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黑牛把脑袋埋进胳膊肘里,小虎看起来想打人,班级 没人吭声,最后,还是长生上前把红旗扯了下来。

  「忘了扣分,忘了红旗吧。」他面无表情地说。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简直 不可思议,「再不做点什么的话,咱班会黄了的。」